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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銀河:不想發(fā)起性革命,若年輕會選擇一夜情(1)

                             2006年08月31日 南方人物周刊


                        
                                       李銀河
                        
                            2006年8月23日,李銀河在家中

    像她的學術榜樣,暮年的法國大哲?乱粯,李銀河的每一次講座、每一種言論,都可能引發(fā)出新聞。她竭心盡力維護的與性、與幸福、與正當?shù)臋嗬⑴c抑制和反抑制相關的觀念,在今天的我們看來,多半已是耳熟能詳?shù)某WR了,但是,在我們須臾不得脫離和超越的現(xiàn)實中,她竭力為之爭取權利、大聲為之辯護、試圖將其從罪孽與不倫的指控和混沌的仇恨中解救出來的行為,比如同性戀,多邊戀,一夜情,一人與多人的性關系,等等,如此超前,如此前衛(wèi),有時,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因此,依然是大多數(shù)實踐者在昏暗的角落里進行的行為,依然是主流社會斷然拒斥,至少接受起來無比困難、羞愧難當?shù)男袨。因此,除非保持緘默,她的常識一定會與大眾的慣性的常識激烈相撞,相撞的雙方,一定會傷痕累累。
    需要厘清的是,這些最終引發(fā)出新聞的“肇事”的觀念,并非李銀河獨家生造。1988年從匹茲堡大學畢業(yè)回國時,她已選擇好了自己的學術道路--對經(jīng)驗和實證,她既有天生的好感,又有直覺上的興趣。她近20年堅持下來的,也無非是收集、描述無數(shù)個體的,與性、愛、尺度和社會軌范相關的經(jīng)驗。然后,她發(fā)現(xiàn),和她的直覺所告知的一樣,在我們這里,最容易遭受檢查、最容易遭受抑制的,就是這些與性相關的事。在解釋這些經(jīng)驗的過程中,她也決定,為這些本該屬于卻還不屬于我們的性權利大聲疾呼。
    如果李銀河是一位荷戟獨行孤軍奮戰(zhàn)的書齋學者,恐怕早就被非理性的輿論吞沒了,已經(jīng)有過這樣的先例——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張競生先生,那個被斥為“神經(jīng)病”的性教育的先驅和性快樂的倡導者。劉達臨、潘綏銘、張北川,他們和李銀河同屬一個戰(zhàn)壕,盡管他們都遇到了這樣那樣的挫折,但是,他們畢竟在一個和每個人(也就是恒河沙數(shù)的無數(shù)人)的快樂和權利相關、又與所謂的傳統(tǒng)倫理相齟齬的最大的盲區(qū)里,開辟出了越來越多的空間。與此同時,我們的社會也在發(fā)生巨大的進步,那個因為“先后勾引多名男子與其亂搞兩性關系”而獲刑的女性,在今天,已經(jīng)無法依刑量罪了;而從前被社會所不容、令家人恥辱的同性戀人群,也已經(jīng)獲得了社會各界極大的寬容和理解。
    性學家可能是最不道貌岸然、最接近誠實的一類人,李銀河說,獲取誠實的辦法之一,是徹底地、誠實地問問自己和寬容別人。
    近20年,李銀河們通過大量的調查研究,為我們描繪出了這個一向被倫理、被道貌岸然牽連得無比沉重的國度在世紀之交的一幅因冒進和守舊的張力而顯得無比生動的性學圖景。和20多年前相比,中國人的婚姻、中國人的性、中國人在飲食男女上的觀念,都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巨變,中國人的愛也獲得了極大的豐富。無論超前的性愛冒險家,還是恪守古老倫理的人,他們都用各取其尺度的性和愛,丈量出了這段歷史的深刻變遷。
    李銀河女士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與別人起爭執(zhí)的人。
    她的長相、她的衣著、她的舉止,也都是圓墩墩的,沒棱沒角的,沒所謂的樣子。
    比如,當攝影師提出給她拍照:作為女士,她還是撣了撣衣襟--一件顏色圖案剪裁全都模糊一團的布衫,喜盈盈地抿抿嘴,說,哈,趕巧兒,昨兒剛做了發(fā)型,今兒個還化妝了。她的這個“發(fā)型”,應該是指她那智慧的腦袋上油光光疑似假發(fā)的蘑菇云;她的這個“化妝”,可能是指涂了一個邊緣很不整齊的鮮紅的口紅。
   然后,一邊廂,攝影師拉開架勢,時而俯仰坐臥,時而調整反光板,時而轉換背景;一邊廂,這位因研究同性戀、多邊戀、性倒錯、酷兒……,被認為“思想前衛(wèi)”的女知識分子,完全配合不出一個“酷”的形象來:她在沙發(fā)里坐得太實、她的笑太自然、她的目光太不焦慮,她看上去太隨和、太樸素、太不狠、太不拽了,怎么看怎么是“先鋒女權主義女知識分子”的反義詞。
    李銀河女士聽上去也不像是有口才有興致與人唇槍舌劍的人。
    聽她講話,你簡直就要懷疑,銀河女士的“無可無不可”,很有可能不是外表的假象,很有可能是表里如一的“境界”。
    一口又輕又飄的北京話,她甚至都不能算一個擅長口頭表達的人;而且是不怎么熱切于表達的人,她自己都說了,“反正我自己沒說話的需求”。
    當她說起她的研究,說起:有同性戀給她寫信,贊她是“帶給人間溫暖與光明”的普羅米修斯;有六十多歲老夫婦給她寫信,反復詳細地描述他們和諧的性生活;有老色鬼給她寫信,奉上自創(chuàng)手繪色情漫畫配打油詩,謳歌男性生殖器;有老干部給她寫信,罵她是陳世美的后臺;……
    她說,這些都沒什么可得意的,也沒什么可生氣的。哈哈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還真豐富多彩啊。哈哈哈。還真有意思。
    她說她的研究完全出于興趣。這位以樂趣驅動工作,而搞出些動靜來的、被認為有些出位的女士,似乎也沒什么野心。作為一個“有影響的人”(1999年,李銀河入選《亞洲周刊》“中國最具影響的50人”),她竟然說:一個人(對社會進程)能有什么作用--我不是特樂觀的--沒什么太大作用。
    “無求”、“人到無求品自高”--這樣總結自己如今境界的李銀河,可還有一點凡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遠遠不是一個一驚一咋的人,遠遠不是一個舉輕若重的人。她的確很“自然”、很“自然而然”--在這一點上,相當出眾。
    那么,這一次,是怎么了?這樣一個“不出彩的”李銀河怎么成了新聞的焦點、爭議的中心?怎么搞到后來好像急赤白臉的越辯越不清白似的?哪兒出了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個“自然”上呢。
   如果仔細檢查一下,這次“事件”中李銀河的言行,基本上,我們中的很多人都會說:沒問題,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首先,婚外情、同性戀、多邊戀、虐戀、亂倫,這些事實從來都存在,這些話題也從來都存在。李銀河,在媒體多次的曖昧的提問下多次表示自己是“更鐘情于‘一對一’的異性戀者”李銀河,在以上領域的實踐上“無所作為”--起碼她本人沒有泄露過,而外人也從沒有確鑿地證實過--所以,也真不好把李銀河比作普羅米修斯;至于話題,至于研究,李銀河引介國外的一些新近現(xiàn)象和理論,是學者之本分,將之比作布魯諾,也更近于一個善意的玩笑。
    至于后來爭論涉及的:言論自由、別人有權利做你不喜歡的事、啟蒙、啟蒙的陷阱、多元化,李銀河的回應也可以說是有理有利有節(jié)--還是相當溫和的。最激烈的表述,大概就算在博客里憐惜自己,“好心當成驢肝肺”。 那么,李銀河題為“關于愛情”的七夕講座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李銀河一度遭遇熱烈的網(wǎng)絡討伐,為什么李銀河成了媒體“妖魔化”(李在接受《北京青年報》采訪時說自己正在被妖魔化)的對象?
    在博客里,李銀河本人仿佛有所覺悟,她說:
    ……那么多人的歇斯底里說明了什么?大多數(shù)人心中都有一個克服不掉的隱秘欲望,那就是性。它從青春期開始出現(xiàn),一直陰魂不散,讓無數(shù)人感到驚恐不安,手足無措。壓抑是文明不得不付的代價。沒有壓抑人就無法相處。但是我堅信,一個比較合理的社會是一個壓抑較少的社會;一個不合理的社會是一個壓抑較多的社會。中國現(xiàn)在就屬于壓抑太多的社會,許多人的欲望受到壓抑。中國人哪,我在為你們各種各樣隱秘的欲望辯護啊?墒牵@個辯護引起了一陣歇斯底里。
    哦,是這樣.
   反正,已知的是:這位把“隱秘”公開的人,這位李銀河女士,她的這個直率的習性,似乎由來已久。她那著名的聰明幽默善良深情浪漫的丈夫,已逝的王小波先生,在一篇題為《另一種文化》的文章里,這樣記述過他的“老婆”,即,李銀河博士--
    我老婆原是學歷史的“工農兵大學生”。大學三年級時,有一天,一位村里來的女同學在班里大聲說道: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太監(jiān)!說完了這話,還作顧盼自雄之狀。班上別的同學都跟著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我老婆性子直,羞答答地說:啊呀,我可能是知道的,太監(jiān)就是閹人嘛。人家又說:什么叫作閹人?她就說不出口,鬧了個大紅臉。當時她還是個女孩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知道什么是太監(jiān)、閹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好一陣子灰溜溜的,不敢見人也不敢說話!
    沒有證實王小波講的這個故事有沒有為了論題杜撰的成份,但這段子要說的意思、給出的診斷,對如今已不再是個“女孩子”,如今已有了些閱歷、有了把年紀的李銀河,似乎依舊恰當--
    ……另一種(文化)是各種曖昧的共識,以及各種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精妙氣氛,一切盡在不言中--這種文化她沒有,所以,她就不知道要說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太監(jiān)。……
    那么,李銀河女士,何以這樣--誠實坦率純真?何以這樣--缺心眼兒、一根筋、楞頭青?
    我們揣測:那是因為她“天性浪漫”,因為她“愛美愛自由”,因為她“熱愛生活”!很有可能,銀河女士就是這樣一位浩瀚的女性:她外表有多敦實,內心就有多輕靈;外表有多樸素,內心就有多華麗;外表有多規(guī)矩,內心就有多不羈!是的。在她的日志里、訪談里,我們不但了解到她對清晨小鳥的贊美,而且還會遇到很多“玫瑰色的憧憬”--當然就包括了,她被譴責的主要罪證,即憧憬一對一的夫妻關系之外的豐富多彩的人際關系……
    “……在想透了生活的無意義之后,就要‘死馬當活馬醫(yī)’了……循著快樂原則,讓生命感到舒適和充實……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生活變成一個藝術品,讓自己的生命活在快樂之中,其他的一切都不必追求和計較……”
    這顆笨拙的浪漫心,她在講述自己心路歷程的最后,發(fā)出如下簡單而直接的宣言:
    “生命是多么短暫。我想讓自由和美麗把它充滿。”
    自由和美麗!追求自由追求美麗!聽起來雖然遙遠,但確實都是很不錯的。
    如果說,臧否一個人“過于浪漫率真”的天性沒有意義;但不能說沒有意思的是:對于一個世故的、一切都仿佛是既定的沒有懸念的、“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周遭,有人時不時跳出來“冒傻氣”--仿佛陰霾悶熱的水面,一只蜻蜓掠過,濺出些許水花。對這樣有意思有意義的人和事,我們熱誠關注。
    7月21日,受江蘇電視臺“七夕東方情人節(jié)”文化論壇邀請,知名性學專家李銀河在南京新街口做了一場“關于愛情”的講座。
    據(jù)《金陵晚報》報道:在這場講座后的觀眾交流環(huán)節(jié),李銀河對于“多邊戀”、“一夜情”、“亂倫”等敏感問題所持的態(tài)度,“前衛(wèi)得令現(xiàn)場很多觀眾瞠目結舌。最后幾位老人實在聽不下去,激動地站起來和李銀河唱起‘對臺戲’,觀眾也有許多異議!
    題為《李銀河憧憬“多邊戀” 前衛(wèi)性觀念南京惹眾怒》的這篇新聞,在幾乎所有各大網(wǎng)站的論壇上,都引發(fā)了網(wǎng)友熱評,其中不乏爭吵和辱罵。
    事后,李銀河在自己的博客里寫道:“我真有點怕了這幫沒素質的人了,跟吃蒼蠅感覺差不多。也許以后就不說什么話了,咱們自己聊聊天算了。反正我自己沒有說話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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